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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被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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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女俯身過來,她的臉頰被熱泉冒出的水汽蒸得有些紅潤。這樣的距離下,阿撒茲勒甚至能夠看清女孩額頂上新長出來的碎發,毛茸茸的。

他垂眸看著她。

澤卡萊亞有一雙微微上挑的狐貍眼,只是瞳孔底下留白、加上稍許的遮瞳,弱化了狐貍眼原本的嫵媚。而她下頜方正,線條走勢不尖銳,又致使她具有貓咪般的純然無辜。

偏生她的眼神——堅韌不摧、時刻充滿警惕攻擊性,配上橄欖綠的瞳色,便讓人覺得陰冷疏離,難以接近。

這樣偏黑暗系的容貌,對於與時俱進的惡魔們來說,不太能稱得上是可口的主菜。

然而她的氣場純凈清冽,加上那種堅澈的神態,就像一捧能夠凈化泥沼的泉水,令惡魔們不由自主地想要汙染覆滅。

眼前的少女……漸漸與他記憶裏的形象重疊起來。

銀發青年莞爾一笑。

“其他領區和這裏不太一樣,但基本更糟。”

“好。”少女得到答案,重新站了回去。

“對了,這位小姐,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?”阿撒茲勒明知故問地試探她。

她瞥他一眼:“澤卡。”

之後的時間裏,澤卡萊亞始終保持沈默,反而青年連續提了幾個有關洛斯特領區的話題。

比如:“澤卡小姐,你知道洛斯特領區的特色菜是什麽嗎?要不今晚你帶我們去嘗嘗吧?”

又比如:“澤卡小姐,我覺得叫小姐太生分了,不如叫你澤卡好了?我看你好像一個人很厲害的樣子,明天我們一起去測繪地圖怎麽樣?你要不要看看我們現在的進度?”說著就開始掏袖口裏的羊皮卷軸。

再比如:“澤卡,我知道你是洛斯特家族的三小姐,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們一起去王都?”

而這些話題,全部被澤卡以“你找洛斯特侯爵、你找我爸”給擋了回去。

見什麽都打動不了眼前的女孩,阿撒茲勒靈機一動,表情突然凝重了起來。

他以一種鄭重的口吻說道:“澤卡小姐,你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貴族小姐。”

澤卡萊亞以一種關愛智障的目光看著他。

恰在此時,黑馬居然真的領著澤卡的馬跑回來了。少女第一時間跑過去檢查馬蹄,確認馬只是受驚沒有受傷後,她道了聲謝,立刻跨上馬離開了。

留在原地又十分茫然的阿撒茲勒:……?

他在王都呆過一段時間,見過許多男人俘獲女人的手段,其中最多的就是誇讚女人的美貌。

怎麽到他這裏就不行?

還有,那些貴族男女一對視,通常很容易相約好下次的見面地點,為什麽他依舊失敗了?

於是阿撒茲勒十分受傷地詢問身側的黑馬:“我有哪裏做得不好麽?”

你哪裏都不好,哪裏都過分。

內心屈辱傷痛的賽克斯這樣想。

嘴上卻說:“大概……澤卡大人本身就是與眾不同的吧。”

他見撒勒的註意力完全不在自己的身上,便放心大膽地思考著:能讓一個惡魔窮追不舍、想盡辦法哄騙的人類,一定是那個人類有著最強、最好吃的心臟。

再加上那些風言風語……

賽克斯想入非非,他覺得如果自己能趁機吃掉澤卡萊亞的心臟,就可以隨便打敗阿撒茲勒。

到時候,他一定要把昔日的最強惡魔變成一匹小白馬,讓他嘗嘗被迫當坐騎的屈辱。

之後的兩天,澤卡白天勘測地形,晚上去修道院幫忙。

她發現,無論她每天走哪條路,那些王都來的人都會恰巧站在她經過的路上,攔下她說幾句話。

她不想和他們說話。

按照原本的計劃,頭兩天打探完地形,她就可以帶著父親的特殊武器上山了。然而這些王都的人天天在附近轉悠,武器又大,她沒辦法把武器隱藏起來悄悄帶上去。

說起來,這幾個人天天攔住她,一會兒說這個有事那個也有事,卻並沒有真正地求助過她的父親。

難道王都那邊早就懷疑起了父親,這次特意派人私下打探麽?

或許他們聽說了傳聞,認為她這個三小姐應當是憎恨自己的父親的,是個絕佳的突破口?

澤卡長了個心眼。

第三天上山的時候,她抽了一隊正在打瞌睡的巡邏兵。

洛斯特領區民風淳樸,因領主本人從不帶頭舉辦舞會晚宴,且賞罰分明,整個領區毫無奢靡攀比的風氣,鄰裏和諧。

因而鮮少有人犯事。

當巡視官發現來人是領主的女兒,且對方說什麽“可能是王都派來刺探我們領區的消息的”,當即一掃懶散的神色,叫上最精壯的一批士兵出行了。

澤卡領頭在前。

她找了條最近的上山路,以極快的速度來到了那片視野開闊的高山平原。果然,那群人安安靜靜地站在綠意盎然的低矮植被上,似是等她許久。

澤卡跳下馬,率先來到他們面前,還沒等銀發青年溫溫柔柔地打招呼,先發制人道:“你們有任務文書嗎?”

“或者有沒有什麽證明身份的信物?”

侍女們面面相覷,不知道一夜之間發什麽了什麽,澤卡怎麽如此咄咄逼人。她們求助地看向阿撒茲勒,等著他拿出那份該有的信物。

然而青年只是攤開潔白的掌心,坦然地說:“沒有。”

澤卡一怔。

她一時間疑心這又是什麽王都的手段,萬一這些人佯裝被捕,引來更多的王都使者,那要怎麽辦?

可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。

她不能暴露那些武器。

她決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,再不濟到時候還有她爸。

於是少女側首命令道:“把他們綁回去。”

士兵們從她背後湧上前。

見一行人老老實實地被捆,澤卡又添了一句:“你……沒有什麽要辯解的?”

青年見她叫住自己,高興地回眸一笑,自以為露出了最好看的側臉:“沒有。”

“那,”少女毫不含糊地朝他伸出手,“把你們畫好的地圖交出來。”

阿撒茲勒一行人被捕了。

洛斯特領區的牢房空曠閑置許久,無人打掃,地底下的房間布滿了蜘蛛網與塵埃。

為首的巡視官沒有著急審訊他們,他覺得此事過大……領主本人過來處理較為妥當。

待巡視官匆匆離開,侍女B開始抱怨道:“阿撒茲勒大人,您這是在做什麽啊……阿、阿阿嚏!”牢房裏的灰塵太厚,剛一開口,侍女便結結實實地嗆出了個噴嚏。

“您不是應該提前做好文書嗎?”

“做不出來。”青年答。

他一直在觀察澤卡萊亞,因此知道,澤卡昨天去問了她的父親,她的父親專門拿出了歷年的文書給她參考。

那些文書上的紅泥,是王都特產,他沒辦法模擬出來。

“那您到底想做什麽啊?”明明等澤卡萊亞自己找上門就好了,為什麽非要提前做這些無用功呢?就算是為了心臟的可口度……這種事情真的有用麽?

“我想讓她愛上我。”銀發青年一本正經地說。

“噗——”第一個“噗”出聲的是賽克斯,他不可思議地對上撒勒的眼睛,以極其誇張的語調喊出聲,“餵餵餵,大人,您可是最強惡魔啊!”

在他的大聲叫喊下,天花板簌簌落下了幾堆粉塵,讓人懷疑這裏會不會隨時崩塌。

他不在意地抹了把臉,繼續嚎道:“大人,您清醒一點!”

如果說撒勒委身討好人類是為了心臟,那麽他可以理解。但是作為一介惡魔,不擇手段地討好人類,最終目的居然是要人類愛上他?

這是什麽奇葩?

他覺得自己可能會錯意了,加了句:“您是想讓她愛上您後再吃了她嗎?”若是為了換換口味,那麽他勉強可以理解。

“不是的,”青年笑,“我就是想讓她愛上我。”吃不吃的,他早已經無所謂了。

侍女A敏銳地從話裏抓住了重點,反問她的主人:“主人,您……愛她?”

“不知道。我是惡魔,我又怎麽會知道‘愛’是什麽。”他條理有據地說,“但反正,我想被她愛。”

惡魔能有什麽壞心思呢。

惡魔只是想被愛罷了。

出了監獄,巡視官先去了趟領主府邸,將事情報告給洛斯特侯爵。

洛斯特侯爵昨天已經在女兒那得知了此事,卻沒料到對方真的拿不出文件。他沈吟了一下,讓巡視官離開,他晚點過去。

巡視官騎上馬走了。他沿著道路一路向東,打算去城門那裏查查記錄,不然顯得他們官署整天無所事事、游手好閑似的。

他覺得今天這幾來幾回簡直比他過去一周的運動量還要多,好在今天是個晴天,出來在馬背上曬曬太陽倒也不錯。

時間來到正午,太陽逐漸毒辣。巡視官擦了擦額上冒出來的汗,伸手去解早晨披在身上的鬥篷。

他單手去解,大約是沒控制好,恰好一陣秋風吹來,鬥篷向上翻去,糊了巡視官一臉。

巡視官伸手揭下吹上臉的鬥篷,把鬥篷揉成一團放在身前。待他再次定睛看向前方,道路上居然出現了一個滿臉是血的人。

他通過光滑的頭顱認出那是村裏的屠夫,於是他大聲打趣道:“餵——,漢克,你宰什麽去了把自己弄成這樣啊?你技術退步了啊!”

而被他叫喊的村民卻只是恍惚地站在原地,滿臉難以置信地盯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。

“不是的,我沒有,”他崩潰地搖著頭說,“不是動物的血……”

“是人的,有人死了,在城門那邊!好多人死了!!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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